英国给我感谢状
Sinnathamby是一个虔诚的印度教徒。他在病床旁的墙上按了一个神台供奉印度教中的湿婆神(Shiva)。每天早上,他穿起白袍,额头画有三画和点上红点,虔诚地向湿婆神供奉鲜花水果、点燃甘纹烟,祈求湿婆赐予他健康的身体和保佑他长寿。
他诞生于1926年,父亲是一间摩托店的经理,母亲则是家庭主妇。从小他就很爱读书,成绩也不错,师长都很疼爱他。18岁那年,当Sinnathamby还在怡保安德圣中学(Anderson School)求学时,他身上突然出现麻疯病症状,手部脸部和身体各部位都出现淡红色斑,家人首先送他去金宝医院求医,结果医生证实他是不稳定的界线类偏结核样型麻疯患者(Borderline Tuberculoid leprosy,BT),母亲就陪着他乘坐救护车来到双溪毛糯麻疯病院治疗。
“我的母亲陪我一起办理入院手续,那时的大医生是Dr Gordon A. Ryrie, 他安排我住99号病楼,我在那里住了一年才康复。出院后我被安排入住位于东院的91号儿童楼。19岁那年,医生看我手脚很好,鼓励我报读护士训练课程,我很快就考及格了。20岁当上护士助理(Assistant Nurse),在病楼帮病人包扎伤口、派药给其他病人及帮他们打针,一个月领取17块钱的工作津贴。”
Sinnathamby 说,这份工作他只做了3年。23岁那年,他已经康复了,于是便向大医生申请出院,回到自己的家乡怡保去和家人团聚。也因为在麻疯病院里已经得到很好的训练以及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出院后的他随即去怡保医院应征护士一职,结果成功受聘,并在怡保医院服务了三年半。之后,他加入位于安顺的英国军队,当兵营储藏库的管理员长达两年。
“那两年我都住在安顺的英军宿舍里,每月薪金97块钱。兵营工作福利相当好,吃住靠政府,只是后来英军要往吉兰丹哥打巴鲁撤退时我不打算跟去,选择留在霹雳。”
或许因为Sinnathamby 年轻好学又受英文教育,算是知识分子,即使选择留在家乡,他很快就申请到另一份新的工作,当起橡胶园丘的工头。当时,英国政府引进很多印度劳工,大部分在园丘工作,将马来亚开辟成富庶之地。身为园丘工头的Sinnathamby 每月赚取146令吉的薪金。
“我每天6点起身,去园丘巡查,确保有足够的工人在割胶,以及每棵胶树已经断滴时有人收胶,并且回到办公室写工作报告,这份工作很轻松。”
原本这份既轻松又工资高的工作他可以做到老,可惜不到两年,正值30岁的他,突然旧病复发,再度回来双溪毛糯麻疯病院。
“那时候我的脚开始溃烂,我知道一定麻疯病了,所以自愿回来见医生。那时候的大医生是Dr B.D. Molesworth。治疗一段时间康复后,Dr Molesworth 叫我不要出院,留在院内的实验室当护士助理,后来我也成功考入政府公务员体制,成为真正的护士。”
Sinnathamby说,他的工作包括记录新患者的家族病史,包括他家庭成员是否有染上麻疯病,曾服用过什么药物等。他也必须从新患者的耳朵抽取皮肤涂片和血液让医生作检验,帮病人打针,写医药报告等。
“那时候我的上司是Dr R.J.W. Rees,病人皮肤涂片都送到英国总部去测试。确诊病情后,医生会给患者最适合的药物服用。如果那些药没有产生疗效,医生会根据个案的病情换另一种药给他们。”
至于那些已经完成指定限期的治疗,并且经过临床诊断和细菌测试都证明康复的院民,医生也会要求他们一年半载回来复诊。Sinnathamby说,并不是所有康复者要出院到主流社会去展开新的生活。1960年代,社会对麻疯病还是存有误解,这些康复者往往发现他们难以适应外界生活,再重新入院。
“我父亲在我16岁那年就病逝,我入院后母亲和我哥哥姐姐同住,后来他们也相继去世,我就不再回家了。”
Sinnathamby 在实验室服务了24年才退休,退休时每月领取RM 285.98 的退休金。单身的他一辈子在坚定的宗教信仰中获得内心的平安,也为自己所兴趣的工作默默付出,从中找到生命的立足点。他很骄傲地拿出英国医药研究理事会(The Medical Research Council of the United Kingdom)于他1981年退休时颁发给他的奖状说,“24年来,我曾在许多著名的医生包括Dr Waters, Dr Pettit, Dr Pearson, Dr Helmy下面工作,这张文凭是英国寄给我的!”
“我也是第一届的病人理事会的参议员(Councillor of the Sungai Buloh Settlement Council),你看看这张照片!”照片中的Sinnathamby 打着领带,穿着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可以想象他年轻时多潇洒风光。
现年90岁的他因糖尿病脚烂而需长期的医护照顾,即使行动不便必须以轮椅代步,但每次探望他时,他完全没有埋怨或伤感,只是欢喜地说,“我祝福你们长寿健康,我们要心中有神,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