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区将成开放式博物院——未来发展篇

1960年代,希望之谷的麻疯病康复者在院方的鼓励下种植花草树木,以陶冶身心及增加收入,现在双溪毛糯已成我国园艺批发重镇。园艺改善了院民的生活,让他们能自力更生,并且走出无形的藩篱回归社会,并让外界走进来。

希望之谷的园艺远近驰名,曾被誉为“花之天堂”。(陆奕萌 摄)

希望之谷的园艺远近驰名,曾被誉为花之天堂。(陆奕萌 摄)

李初成(连翎翔 摄)

李初成(连翎翔 摄)

参议会副主席李初成说,这一切始于在1957年到1961年担任麻疯病院医药总监的雷迪医生(Dr K.M. Reddy)。这位来自印度的医生致力于破除外界对麻疯病人的偏见,举办一年一度的开放日,逐步开放这个原本封锁的社区。

“Dr Reddy说,为什么外面的人那么怕麻疯病,其实现在有了DDS,有药可以吃,虽然药不是很好,但是可以医麻疯病了。他就讲,应该要鼓励你们外面的人,不要有偏见,不要怕这些麻疯病。他从1959年就开始做开放日,鼓励外面的人来这里参观。”

“第一年,1959年就有3000多人来这里走走,更了解麻疯病。雷迪医生就说,我去找一些花种回来给你们,我鼓励你们种花,我也鼓励外面的人来向你们买花。当时病人也是很有兴趣,你拿来给我们种我们就种啦!那么外面的人就陆续知道这里有卖花,慢慢就多一些人来向我们买花。槟城也有人来向我们批发花,新加坡、柔佛也有。”

担任总管(Section Steward)的他说,反正工余时间闲着还是闲着,他就在院方的鼓励下在住家门前种花,一个月有额外百多块的收入,在那个物价尚低的年代还相当好用,于是他就继续种植发展园艺生意,现在他的生意已算是颇有规模,还请了工人替他打理。

院区内有许多院民都是在同样的因缘下利用屋前屋后的空地种植,当起了小老板,有的只是做小买卖,有的则做批发生意,平日总可见车子和罗里停在路边或院区收购园艺产品。久而久之,希望之谷发展成远近闻名的园艺批发园区,并且带动了周边园艺经济的发展,今天走在双溪毛糯总可见到园艺种植区和卖场。

在院区其中一个花圃摆卖的各色鲜生花与观景植物。(陈彦妮 摄)

在院区其中一个花圃摆卖的各色鲜生花与观景植物。(陈彦妮 摄)

古迹活化再应用

拿督卡立依布拉欣医生(连翎翔 摄)

拿督卡立依布拉欣医生(连翎翔 摄)

创立于1930年的双溪毛糯麻疯病院是世界第二大的麻疯病院,并且是世界内陆最大麻疯病院,封存了1930年到1960年代麻疯病人被隔离的历史。未来,院方,麻疯病院参议会和抢救希望之谷支援小组皆希望麻疯病院能被列作国家文化遗产及世界文化遗产,好让这个极具人文价值的古迹永久保存地保存下来。

双溪毛糯医院总监卡立依布拉欣医生(Dr. Khalid Ibrahim)在2016年9月21日受访时表示,在卫生部和文化部旗下的国家遗产局(Jabatan Warisan Negara)举行的会议中,遗产局已同意要将国家麻疯病控制中心列为国家遗产,同时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提名麻疯病院为世界遗产。

他说,目前相关程序正在进行中,预计会耗时长达18个月。“因此,我们会给予国家遗产局充分合作,我们也向康复者和他们的亲属承诺,这个地方将会被保留下来,以作为国家遗址和世界遗址。同时,院民的文化和生活得以保留下来,作为世界和大马历史的一部分,让社会大众理解在现代麻疯病药物发现之前,这些麻疯病人经历过的痛苦。”

 
陈亚才(连翎翔 摄)

陈亚才(连翎翔 摄)

过去10年积极捍卫院区完整性的抢救希望之谷支援小组要员陈亚才表示,一旦被列为国家遗产,即意味着国家肯定这个地方的人文、文化价值,人们亦可重新了解这个地方,进而将之“活化再应用”,发展成一个具有当代意义和当代价值的公共空间。

“如果我们参考其他国家如何把历史建筑活化再应用的例子,有很多可参考的地方。必须强调的是,申请作为国家文化遗产和世界文化遗产,不是让它闲置,不准动,而是保持原貌,然后设法让它具有当代的作用,文化、教育、经济的作用。只要不产生冲突的话,它都可以做多方面的发展。像最近双溪毛糯故事馆的提出实际上也是活化再应用的案例,也就是说让原本看起来已经相对比较静态的民众会堂注入新的元素,让它重新产生新的生命力,恢复作为一个公共空间的功能。”

希望之谷被视为一个具教育性和自供自足的地方,乃外界的理想活环境。(林永隆博士 摄)

希望之谷被视为一个具教育性和自供自足的地方,乃外界的理想活环境。(林永隆博士 摄)

无论如何,他提醒,院民算是这个社区的主人,作为一个最主要的利益相关者,人们在处理活化再应用的过程中必须照顾到院民的感受和期待。

“简单来说以不干扰或不破坏院民的生活形态为主,这个也是在规划活动的时候必须要留意和谨慎的地方,不能改变得跟原有的生活形态天渊之别,本来一个非常宁静的地方变成一个喧闹的地方,那么这个好像是适得其反,完完全全改变了这个地方的风貌。”

院方将设6展馆

希望之谷是个绿意盎然、具有田园风貌的院区,自从2007年拆迁事件发生后,无数人发现他的美,进而走进这个地方,用文字、图画、照片和影像留存她的故事。近年,《回家》作者陈彦妮策动义卖会、组织导览团等活动,带公众走进这个独特而充满历史感的社区,进而关怀她、了解她,令原本人数渐少的院区展现非凡的活力。

古迹导览团参与者可饱览院区的自然景观及聆听院民的生平故事。(胡瑞良 摄)

古迹导览团参与者可饱览院区的自然景观及聆听院民的生平故事。(胡瑞良 摄)

组织古迹导览团的目的是深化访客的个人体验及他们对院区历史脉络的理解。(胡瑞良  摄)

组织古迹导览团的目的是深化访客的个人体验及他们对院区历史脉络的理解。(胡瑞良  摄)

未来,希望之谷将呈现怎样的新景象?2010年开始掌管全国麻疯病控制中心(PKKN)的拉蒂亚(Dr Radhiah Mustafar)早前提出创建开放式博物馆的想法,并积极实现这个愿景。院方计划开设6间展馆,目前已完成5间。

拉蒂亚医生(连翎翔 摄)

拉蒂亚医生(连翎翔 摄)

她表示,在2012年,国家遗产局已修复这个地区的5栋建筑物,耗了230万令吉,分别是办公楼、行政楼、院民仓库、缝纫室、米仓和参议会礼堂。除了参议会礼堂,其中4栋建筑物将充作展馆,另外两个展馆则是设在原来的男性病楼,一个用来收藏大型和过多的物件,另一个则还原旧病楼的原貌。

一走进第三展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字排开的义肢。带领故事馆小组参观拍摄时,拉蒂亚表示,展馆里摆放的都是从屋仔、病楼、配药房等地方收集到的物件,展馆分成数个部分,其中一个其中一个隔间展示当时麻疯病院研究室(Research Unit)用过的各种诊断和研究用具如显微镜、消毒器具等等,里头还有一张研究室英国医生华德(Dr. Waters)要院民木匠替他量身定做的内凹木椅;一个隔间依照旧照片做了一个模拟屋仔,还原屋仔的面貌,其余两个隔间则分别展示X光房的器具,以及分配食粮的称、记录簿等等。原址是行政楼的第一展馆则展示院民的宗教文化、学校文物、前医生手记等等,每一件文物都有着珍贵的历史刻痕。

研究室内设置的医药设施。(陆奕萌 摄)

研究室内设置的医药设施。(陆奕萌 摄)

文物馆内陈列的义肢。(陆奕萌 摄)

文物馆内陈列的义肢。(陆奕萌 摄)

居住在屋仔的麻疯病人从前所使用的厨具。(陆奕萌 摄)

居住在屋仔的麻疯病人从前所使用的厨具。(陆奕萌 摄)

拉蒂亚说,院区本身亦具有独特的历史价值,这包括大枫子树、东院菜房、特拉维斯学校,院方希望未来可以再设立学校展厅和图书馆。“我们的展馆和这些历史建筑物的组成了开放博物馆的概念,公众可以来参观。除了一个走进展馆,他们亦可以亲眼看看居住在屋仔的康复者的日常生活。除此之外,我们希望这个开放式博物馆可以给公众、教育和想做研究的学者带来教育和醒觉。”

由于双溪毛糯医院的床位有限,西院的病楼已被划为双溪毛糯医院的普通病房(step down ward),而目前麻疯病院亦有进行医护人员培训。未来院方计划把院区打造成麻疯病管制的培训中心、公众教育中心开放式的博物院。

如今院区的百多名院民都是60岁以上的长者,医院新近聘请了一名刚从英国回来的老年医学专家(geriatrician),以给予年长者较有系统的照护。卡立认为希望之谷照顾长者的经验将可为国内老人安养照护提供实际的参考。

故事馆将收集故事

除了院方计划设立的6个展馆,麻疯病院参议会亦计划设立故事馆,以收集院民可歌可泣的生命故事,以文字、照片和短片呈现他们的生命面貌。除此之外,负责推行故事馆计划的参议会委员陈彦妮希望,未来故事馆建成后,那会是一个收集故事的据点。

陈彦妮(陆奕萌 摄)

陈彦妮(陆奕萌 摄)

陈彦妮说:“我希望这个故事馆不只是纯粹记录麻疯病康复者的生命史,它同时也是一个文化的空间,让来访者在一个非常舒适的情况之下,可能参加了我们的导览之后,回到这个故事馆,聆听了院民的生命史之后,他们有感而发,可以把他们的生命故事也遗留下来,通过非常简单的设置来录制他们的口述历史,他即将成为全马第一家有这样的一个设备,把口述历史的精神传承下去的一个故事馆。”

院民的人生经历和求生历程是无形的文化遗产。(林美金 摄)

院民的人生经历和求生历程是无形的文化遗产。(林美金 摄)

“这个地方是跟疾病有关的,每个家族都会面对疾病的威胁或是面对死亡,所以我们希望说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开始,成为一个点,让大家来到这里有感受,很想也记录自己的家庭史,也想去面对他们不敢面对的死亡或是疾病。他可以坦诚地说出来,而我们有一个舒适的空间让大家说故事,听故事,把故事传承下去。”

陈彦妮在2009年开始书写院民的故事,陆续出版了中英文版的《回家》、马来文书《相遇在坟场》、《希望之谷图片集》等书。设立故事馆向来是她的心愿,她的提议获参议会通过之后,她就在2016年8月开始发动众筹,以筹组采访团队采集故事及将参议会礼堂楼上的空间整修成故事馆。

负责设计故事馆的建筑学者张集强表示,建筑本身就要会说故事,能否在礼堂内创造新的空间感,这一点值得试探。但由于故事馆是设在参议会礼堂的内部,属于“建筑内的建筑”,设计难度非常高。

“虽然礼堂是建于1950年代,但是在文化遗产的思考上面来说,她毕竟是整个院区的中心点,是大家主要活动的房子,所以大家的集体记忆是很强的,所以我们会把她等同于80年-90年历史的老房子,她的重要性是一样的。当她变成一个古迹的等级的时候,你就不能乱动,不能说要拆那墙壁就拆。我觉得保存是很好的。挑战主要是在于要如何达到两个层面:不破坏这房子同时增加现有的使用,这算是大马少见的作品。我希望来参观的人会因此而感动,体验这个空间的时候会联想到过去院民在这里的经历。我觉得这是一个要用心去做的东西,才能对得起他们。”

参议会礼堂是院区的社交场所,经常举办各类文艺和康乐活动。(张集强 摄)

参议会礼堂是院区的社交场所,经常举办各类文艺和康乐活动。(张集强 摄)

也是抢救希望之谷小组要员的张集强说:“在外国有一些战争和屠杀纪念馆,犹太集中营,看过后内心产生的震撼,让人警惕和回想和思考未来。保留这地方是为了让下一代安安静静去思考过去和未来。这个环境本身有这样一个能量,我认为这个能量是只有在过去经历过这样一个故事的地方才有的,不是每个国家都有的。曾经经历一段非常困难的时期的一段历史的地方,可以给未来思考,这样的环境不多。”

未来,张集强期许希望之谷会成为历史公园,以保持足以代表一个国家的经历,让人来参观时能安安静静思考,包括思考种族的交融和国家从零到现在的发展。

故事馆众筹计划推介礼于2016年8月圆满举行。(林美金 摄)

故事馆众筹计划推介礼于20168月圆满举行。(林美金 摄)

 

采访:陈慧思、黄子珊

撰稿:陈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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